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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 云间故人来(十七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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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朝汐夜里睡得迟,早上就难醒,竟连清晨书房练字的时辰都误了,被杨斐直接拎去了东苑。傍晚时分,葭月又过阮大郎君打算告辞离去,今晚是极正式的送行宴。这次宴席摆在山间。深秋的山风极大,席间以赤色绡围拢山道,三面挡风,向山一面敞开。八盏落地琉璃罩灯照明,山涧流水朦朦胧胧地映进红绡,头顶夜空星辰,夜间山谷如梦似幻。阮朝汐还是坐在荀玄微身侧。席间单独给她设了个小食案,十六样菜色,每样拿小小的瓷碟盛了,不显出分量太多。阮朝汐喝着乳白色的鳜鱼汤,抬手掩住一个困倦的小呵欠。今晚是云间坞的送行宴,也是阮大郎君的答谢宴。他收起了平日那副放浪形骸的名士姿态,开始正经讲事。“家父收到了朝廷的征辟令。”阮荻拿匕首细细切着羊舌烩,正色道,“京城时局不稳,阮氏不欲出仕。又恐拒绝朝廷征辟,为阮氏引天子待他亲厚。因此,家父命我来问询你,是否可经由令二兄之手,荐举阮氏子弟入东宫,任职东宫掾属?荀氏与阮氏两家知根知底,在京中也可以有个照应。”荀玄微神色不动听完,拿起面前金杯,往阮朝汐方向推了推。阮朝汐斟满一杯酒,推了回来。荀玄微举杯,宾主饮酒,互相亮出杯底。“尊君【1】的做法,采取中庸进退之道,玄微略知雅意。”他的声线舒缓,映衬着山涧汩汩水声,格外清冽动听。“天子雄武,储君年少,东宫太子今年只有一十四岁,还在进学。阮氏子弟去了东宫太子麾下,既算是出了仕,也不必直面朝廷的出兵之争。以常理而论,算是个不错的主意。然而。”阮朝汐正竖起耳朵听着,荀玄微说了一句‘然而’,却就此闭口不谈,把空杯推到她面前,屈指轻轻一敲空杯,示意她帮忙斟酒。阮朝汐心里数着第二杯,再度斟满了酒,把酒杯推回去。“然而,”荀玄微抿了口温酒,继续往下道,“太子虽年少,据说性情暴戾刚愎,不分贵庶,轻贱士族,有草莽之风。”阮荻一惊,失声道,“不分贵庶,轻贱士族?!”荀玄微提起京城传来的消息。谈起短短两个月前,太子纵马夜入京城,城门下车马争道,当众将江左陆氏的子弟拖下马车鞭笞。陆氏马车上坐的是陆氏幼子,颇负才名,这次当街受辱,回家大病一场。这件事有损皇家声誉,压了下去,知道的人不多。又谈起六月盛夏里,被满门诛灭的崔氏轰动大案。清河崔氏家学渊源,名列京城士族之首。太子当年出阁读书,理所当然拜了崔氏老师。但太子其人……肖似乃父,从小就爱舞枪弄棒,不爱习文。崔氏被论罪族诛的那个月,太子身为学生,竟然一句求情的言语都未说,骑马架鹰,出城游猎玩乐如常,冷眼看着老师绑缚法场,大好头颅落地。

甚至私下还饮酒相庆,“酸儒终有今日!”

来自京城的确凿消息,被荀玄微一桩桩平淡提起,阮荻一桩桩听在耳里,手里的酒越喝越快,身侧的侍从都来不及斟酒。

席间宾主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谈正事,阮朝汐耷拉着眼皮,困倦地盯着面前的空杯。

专为她准备的拇指大的小玉杯,简直像是给小孩儿玩耍的器物。她昨晚上大半夜未睡好,只要一闭眼就要东倒西歪,为了在贵客面前不失礼,强忍着困倦找事做,往玉杯里一滴滴地倒酒,数到十六滴时倒满了整杯。阮荻喝完了整壶酒,借着三分醉意,开始侃侃而谈,谈起阮氏对出仕的忧虑,问起荀氏下一步的打算。荀玄微侧手支案,姿态闲适地倚在案边,“荀氏当家做主的是家父。荀氏下一步的打算,与其来我的云间坞问询,倒不如尊君去荀氏壁,当面询问家父更为稳妥。”阮荻已经喝了不少,醉醺醺摇头,“尊君礼数周到,清谈脱俗,呵,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。你荀氏‘双璧’美名传扬天下,家父曾经亲自去荀氏壁询问前路。尊君莫测高深说了一句,‘时局不明,何妨避世’。家父信了。结果呢。”阮荻嗤笑,随手拿起长箸,又叮叮咚咚地敲起玉碗长吟,“荀氏双璧,一个京城入仕,一个山间避世。好个未雨绸缪,左右逢源。落在虎视眈眈的平卢王眼里,只衬得一心避世的陈留阮氏不识抬举!”荀玄微噙着浅笑,耳听着阮荻大发牢骚,在山风流水声里怡然喝了口酒。“在下避世山中,至今两年有余。至于家兄的入仕么……倒不见得久长。”第二杯酒见了底。“说起坐镇历阳的那位平卢王,”

荀玄微把空杯放在阮朝汐面前,另起话题,“距离云间坞七十里,发兵一日的路程。距离你阮氏壁也不过百里。你看此人如何?”阮荻冷嗤,“平卢王其人,野心勃勃,残暴嗜血。虽然顶着皇家宗室的威名,实乃山野屠夫!我不能与此獠共席!”阮朝汐的眼皮子都快搭到案上,脑袋挣扎着一点一点,身侧的荀玄微对着主客方向,谈笑间推了空杯过到关键处,“——我观此人秉性,不只有勃勃野心,亦有一颗博名望的功利心。他三次出兵攻伐坞壁,都是先刻意寻个由头,生怕落下师出无名的骂名。如此倒是露出了心性破绽。平卢王年少求名,名望便是其弱点。有功利心,便能以功利束缚之——”说到此处,随手拿起手边的酒杯,就欲沾唇。酒杯才端起几分,感觉分量不对,垂眸望去。阮朝汐趴在小食案上,侧歪着头,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。席间的人眼睁睁见她把正常分量的金杯从荀玄微的长案上扒拉下去,换了个极小的玉杯。第三杯了。分量减半。荀玄微哑然放下孩童玩耍似的小玉杯,换了清茶。()?()

阮荻看在眼里,拍案大笑,“好个阮阿般,倒是不惧怕你家郎君,酒量管得好。只是阮阿般,两杯酒就停,这是何时定下的宴客规矩?我竟不晓得。”()?()

阮朝汐坐直了身,实话实说,“新近才定下的。孔大医千叮万嘱,坞主病中不能喝酒,宴饮不能过两杯。”()?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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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荻却从短短一句话里听出端倪,惊问,“从简,你病了?需要请出孔大医医治?怎地不事先告知我!病势如何?”他惊愕之下就要起身近前探望,荀玄微摆摆手,云淡风轻道,“季节变幻,不慎患了风寒而已。小病不足虑。”阮朝汐停了打呵欠的动作,浓长睫羽下的视线抬起,递过不满的一瞥。骗人。她虽然不懂医术,从外表的苍白唇色看不出内里的严重程度,但荀玄微在主院静养,喝了整个月的药,病势不见多少起色,孔大医每日诊脉还是那副摇头叹气的颓丧模样,她看得出,这次的病势并不像他自己描述的那么轻。但荀玄微在宴席上摆出一副坦然轻松的姿态,阮荻轻易便信了。这一顿夜宴,宾主尽欢。虽然没有丝竹乐音,但耳边山风阵阵,流水淙淙,夹杂着一两声空谷鸟鸣,极尽雅致。席间几句闲谈,阮荻得了准信,经由东宫入仕的道路并不通畅,阮氏只怕要继续在乡郡间归隐下去。他放下了心头一块沉重大石的同时,却又陷入消沉颓丧的情绪,索性畅怀痛饮,又高声唤来家仆,看他的意思,还想要服用五石散。阮朝汐一回生,二回熟,目不转睛盯着他瞧。阮荻却又自己放下了手。“哎,昨日山中狼狈,今日算了。”阮荻想起昨日山里横冲直撞的野猪群就心有余悸,自嘲地笑了笑,冲阮朝汐的坐处招招手,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。“多亏阿般耳聪目明,树上一句放声高喊,救下了阮某性命。不多言谢,这块玉佩你且拿着。”阮朝汐坐在原处,不知该不该起身,抬头去看身侧坐着的荀玄微。/

p荀玄微冲她点点头,轻声叮嘱,“去吧。记得道谢。”阮朝汐起身走近阮荻。几次宴席接触下来,她发现这位看似高傲无礼的阮大郎君,其实性情极为疏旷随性。对不喜欢的人以鼻孔轻蔑对之,对喜欢的人倒是关切。阮朝汐刚走近,就被阮荻把玉佩塞进手里,“此玉佩是我随身信物,身边亲近的人都识得,你收好了。以后若有难处,可以拿着玉佩投奔阮氏壁。”造型古朴的白玉配饰,半个手掌大小,四角雕刻莲花,搭配着青金色的长绦子,入手温润细腻,显然是随身日常把玩的爱物。阮朝汐摩挲了几下温润的白玉,谨慎地握在掌心里。宴席到了末尾,宾主尽欢,阮朝汐跟随起身,荀玄微挑了最亮的一盏灯笼给她,仔细叮嘱,“下山道青苔湿滑,当心脚下。疲乏了回去早些歇着。”

阮朝汐提着灯笼,暖黄灯光映亮了脚下的山石道。她下去几级石道,又停步抬头,看了看头顶天色。月如弯钩,斜挂山涧崖边。正值初更天。宴席举办得圆满,宾主都心情不错,或许是开口求情的好时机。昨夜燕斩辰的事,沉甸甸挂在她心里,已经一整天了。燕斩辰其实和她并不熟谙。白蝉昨夜提醒她,别多想,也别多问;杨先生今日看她情绪不对,也私下里和她说,此事与她无关,谨言慎行,少做少错。但昨夜燕斩辰哭得太惨,人太过凄惶,她心里有个坎过不去。她回身望向荀玄微站在山道高处的身影,犹豫着要不要开口。一道瘦削身影从月下山林的枝头高处攀下,无声无息地落在荀玄微身前,俯身拜倒行礼。少年腰佩长剑,身穿利落贴身的窄袖袴褶袍,眼皮还隐约肿着,赫然是燕斩辰。阮朝汐吃惊地盯着他。“宴席已散,仆送贵客下山休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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